《六》
在生命的重要時刻,我們卻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物無能為力,
只能聽天由命——這就是世上最大的謊言。
“她”在某一次來信裡提到了詹姆士‧泰德[2]的一首詩《A New Lifestyle》——一首和咖啡有關的詩。那首詩以這麼一句話作為結尾——“...Everyone’s wide awake but looks incredibly tired.”
這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話讓我覺得根本就是在形容我的處境。
不知道是課程在以現實為基準來說真的變難了,抑或是心理作用,我開始覺得在應付課程上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面對這樣的情況,我有一種是不是自己懶散下來了的惶恐。那是一種面對自己時,對於自己在一些事情上碌碌無為的恐懼。有時我會很害怕這樣的感覺,那讓我無法肯定自己存在的價值何在。但我選擇忽略它,這樣的懶散總會在某個時間點以“不得不”的形式給消除掉——例如期考、或是作業的截止日。
除了這樣的感覺之外,世界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地球依舊轉動著,孫伯仍然覺得咖啡廳老闆手藝太差,我仍然和“她”以不多不少的方式通著信、偶而和以前的室友們喝酒、碰頭,但是我也花上更多的時間獨處、幾次偶發的失眠打亂了生活的步調。想當然爾,這並不會帶來什麼正面的變化。
她的來信裡,寫下的話語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照片。她在信裡寫了關於她越來越習慣旅行這麼一件事,習慣到了如同呼吸般平常一樣。她在學校放假的時候會自己一個人帶著相機去旅行,四處拍些什麼。
這一段時間裡,我時常想起她拍下的一張黑白照片——沿著公路佇立的電線桿剪影像是一排插在墓地上、朝著地平線延伸而去的十字架。每當想起那幅景象,我總是難以避免地將它和死亡這件事情聯想在一起——這是那張照片所給我的、再直接不過的感覺。
學期末的時候,成績如同料想中地差,有一科電子學不及格;我在精神上也十分疲累。Cynthia問起我的成績,我毫無隱瞞地說了。
『這不太像平時的你,』她說。『你的成績應該不會這麼糟的,至少不應該有被當的科目才是。』
「妳太抬舉我了。」我有氣無力地答話。
『你是怎麼了嗎?』
「沒事。」我很敷衍地回答她。
『你看來該休息一下。』鈺智說。『反正學期也結束了,就一起出去玩一下吧。我正好想從台南往北走,一路玩到宜蘭去。有沒有興趣?』
最後一起出遊的一共有八個人——我、鈺智、雅怡、浩俊和他的女友、耀雄、Cynthia、還有嘉伶。我們一群人租了兩輛車從台南出發。第一站是彰化的鹿港天后宮一帶。我們當中除了耀雄外,似乎沒有誰有特別的信仰,不過也沒有誰真的在乎這一點;我們和其他的許多造訪鹿港的人們一樣,到這個宗教信仰氣息濃厚的地方僅只是為了旅遊的目的罷了。在附近吃了一些小吃填飽了肚子之後,我們去了一趟鹿港的古市街一帶逛了一會便繼續北上往台中出發。因為家住台中的關係,在抵達台中時,Cynthia自告奮勇地當起了我們一行人的嚮導。她帶我們到了春水堂所在的精明一街上去喝點東西。
我們各自點了飲料坐在街道上的座位。Cynthia、浩俊、浩俊女友和耀雄正聊得開心;鈺智正摟著雅怡,靠在她的耳邊呢呢喃喃地和她親暱地聊著什麼,雅怡像是回應著他的話語般地咯咯地笑了起來。嘉伶則是點燃了菸,兀自地抽了起來。我看著往來熙嚷的人群,每個人看來都興致勃勃地,像是正發生什麼令人興奮的事情,但惟獨我無法理解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的腳邊躲了一隻貓。當我看見牠時,牠也抬起頭,對著我以相當世故的方式輕輕地叫了幾聲,然後把身體靠在我的腳邊磨蹭了幾下。
“想必是餓了吧”我猜想。我將剩下一點珍珠粉圓的奶茶杯上的膠膜撕開,然後把杯子傾著拿在手上,湊近那隻貓的嘴邊。以牠如此世故的模樣,想必今後也可以得到遊客們的關愛,順利地生活下去吧。
『你喜歡小動物嗎?』雅怡見我正餵著貓時問我。我抬頭看看雅怡,問她是否是對我問這問題。她點了點頭。
「嗯,我沒有仔細想過。但我想應該不討厭就是了。」
『嗯。』她點了點頭。
我覺得自己的解釋似乎有點沒頭沒腦的,於是補充說明了一下。「我想我是喜歡和小動物玩一玩的,但對於飼養和照顧牠們能否抱持同樣的興趣和熱情,我就不怎麼肯定了。」我說完後打了一個哈欠。
『覺得累嗎?』雅怡問。我點了點頭。後來我點了一塊蜂蜜蛋糕,把剩下的一小口也餵了那隻貓。在吃完蛋糕後沒多久,牠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夜漸深,一路開車的鈺智和浩俊也露出疲態。我們就近找了一家有點老舊的便宜旅館過夜。我和耀雄同住一間房,裡頭有兩張單人床和一台電視機;房間的天花板裝了一顆看來格格不入的、相當新的煙霧偵測器,偵測器上的紅色LED以大約五秒一次的頻率閃爍著。我和耀雄在進到房間不久還接到詢問是否要“找小姐”的尷尬電話。儘管房裡有些老舊的霉味,不過以價格來說也沒辦法挑剔什麼。台中的夜裡似乎不怎麼寧靜,在鑽進被窩之前,窗外的街道還曾傳來幾次吵架的聲音。我不知為什麼地想起了在精明一街遇到的那隻貓。我的喉嚨開始覺得乾渴了起來。我打開放在電視旁的杯裝水,咕嚕地大口喝掉。午夜裡的電視節目沒有什麼特別有趣的。我拿著遙控器轉台轉了一輪,大都是重播到令人極度厭煩的節目或是影片。即便已經是深夜,但我仍然感覺房間相當悶熱而顯得有些心煩氣躁以致於無法成眠。緊鄰另一邊牆壁的單人床上的耀雄已睡得酣甜,偶爾傳來幾聲打呼的聲音。我關掉電視,離開房間到旅館的樓下門口處。櫃檯的接待仍然面無表情地盯著老舊的電視機,讓人有一種了無生氣的錯覺,我想著剛剛的我是否也是那般神情。出了旅館大門,我碰見了在門外抽菸的嘉伶。
「妳也還沒睡啊?」我問。
『嗯,因為想抽菸,所以就到樓下來了。』她說。『你呢?怎麼這時候還沒睡?』
「覺得房間很悶,沒辦法入睡。」
『嗯。』
我隨口問她抽菸是什麼感覺。只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菸。『呼……』她接著說。『抽菸……比較像是習慣吧,我想。』我點了點頭,在旅館入口處的階梯坐了下來。我向嘉伶要了一根菸,借了她的zippo打火機將手上的菸點燃。我吸了一口菸後就開始猛烈地咳了起來。
『第一次抽都是這樣的。』嘉伶說。『老實說,你跟我拿菸的時候我有點訝異。』
我一邊咳嗽,一邊點頭。「我只是心血來潮,想試試看罷了。」我咳著說。
『這東西是合法毒品,還是不要碰比較好。看你咳成這樣,別抽了。』
「既然都試了,就好好地抽完一根吧。」
『我見過不少人都是只抽了一次就上癮了,不重新考慮一下嗎?』
「我想這會是我最後一次抽菸。」
『為什麼?』
「直覺。」我說。
我在止住咳嗽後再吸了一口菸。我沒能適應菸的氣味,反而比起剛才咳得更厲害。到最後那根菸我只吸了兩口而已。那根菸就一直夾在我的食指和中指之間,慢慢地燃燒殆盡。灰白的煙霧在無風的巷道內隨著時間、如同反向的沙漏流進夏天的夜空裡。
『現在我相信你的直覺是對的,看你咳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在我把菸蒂丟到門邊垃圾桶上的煙灰缸時笑著說。『不要緊吧,你的眼睛到現在還有點紅紅的。應該不要把香菸給你的。看你抽菸,實在是跟自虐沒什麼兩樣。』
「聽妳這麼說,好像真的是在自虐啊。」
『感覺你好像有什麼心事。』她說。
「只是睡不著,不曉得做什麼而已。」
『嗯,』她應了一聲。『就算睡不著,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嗯。」
『我該回去睡了,晚安。』
「晚安。」我獨自在門口坐了一會,漸漸地覺得不那麼煩悶。回到房間之後,一陣昏沈的疲累感襲身而來,這次我很快地便進入夢鄉。
隔天清晨,我們一行人在七點起床集合。睡眠不足讓我昏昏沉沉的。我趁著我們一行人在便利超商買早點時,走到附近的早餐店買了一大杯的溫熱黑咖啡,然後和著在便利商店買的菠蘿麵包吃下肚子。淡得像水的咖啡沒什麼味道,配上麵包在嘴裡嚼起來更像是泡了水的紙團一樣。吃過了早點之後,我們繼續開車上路,經過了清水休息站。Cynthia在看見休息站的路標時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地、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向我們說了清水休息站知名的美麗夜景。
『昨晚應該要帶你們來這裡一趟的。』她說。
之後我們直接開往台北。到了台北,找了旅館安頓之後,鈺智提議到附近的鬧區吃飯,順便去逛街。不過在吃完飯之後,我覺得相當睏,就直接回旅館睡覺去了。我在傍晚時醒過來。看了牆上的時鐘──差不多是該吃晚餐的時候。於是我打了電話給浩俊,看看他們一行人現在在哪裡。
『我們現在在淡水!』浩浚的聲音混著吵雜的人群聲透過話筒傳來。聽他說,他們一行人現在正在往淡水漁人碼頭的路上。『之後可能會搭渡輪到對岸的八里吧。』他說。
看來他們短時間也不會回到旅館來,於是我一個人出門胡亂逛了一陣子,然後走進吉野家點了一份牛丼填飽肚子。在那之後興起了回家一趟的念頭,但到家的時候才發覺沒帶鑰匙,加上沒人在家,我只好再折回旅館去。旅館裡,電視播放的仍舊是那些重播了不知多少次的、索然無味的節目,於是在看了一陣子之後我便關掉電視。
其它人在晚上十二點左右回來。浩俊說他們今天去了不少地方。他們去了西門町、台北車站、中正紀念堂、士林官邸、淡水、八里、士林夜市、最後從貓空回來。
「一天內跑這麼多地方,真是瘋了。」我說。
『難得到台北來玩,當然得想辦法多去一些地方。』浩俊笑著回答。
『嗯,不過很累哪!感覺到了台北之後,就像是一直在趕場一樣。』雅怡說。她說她之前很少這麼跑來跑去的。
「不過能夠玩得這麼盡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說;而雅怡點頭附和。
『你沒和我們一起去真是可惜。』她說。
在台北過了一夜之後,我們開往野柳和福隆海邊停留了一會,就沿著濱海公路到達羅東的一處民宿歇腳。接下來幾天我們去了羅東夜市和運動公園一帶、蘇澳冷泉、南方澳漁港和豆腐岬。在豆腐岬的那一晚,我們一行人買了晚餐到那裡。由於天氣相當好,所以吃完飯後我們也在那裡待上好一陣子。那天月色相當美,無雲的夜空讓滿月清楚地映在海面上。海浪將映在海面上的月亮打碎,撒落成粼粼的銀色波光。我索性走離大夥兒坐在稍遠的海灘上,蜷起雙腿,出神地看著眼前的夜色。我突然很想讓“她”看見眼前的這一切。
我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歎氣呢?』雅怡拍了拍我肩膀,在我身旁坐了下來。
「沒什麼。」我回答,然後說。「這裡晚上還蠻美的。在都市看不到這樣的夜景的。」
『是啊。』她附和,然後對我笑著說。『嗯,老實說,我覺得你在逃避剛才的問題呢。』
「有嗎?我覺得我並沒有迴避什麼。為什麼這麼覺得?」
『我聽娣雅說,你這學期有點怪怪的,成績變得也不太好,』她頓了頓。『嗯,就像是有什麼心事那樣。』
「好像不少人這麼覺得。」
『那你真的有心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我問為什麼不會覺得其它的可能性,例如“假裝”。
『你看來就不像這樣的人。』她回答。
「聽起來妳對自己的直覺相當有信心哪!」我脫下我的鞋子、捲起褲管,走進海裡。海水淹過我的腳掌,傳來些許舒適的涼意。
『我沒有像我其他的兄弟姐妹那樣聰明,不過對於直覺這方面倒是有些自信。』
「嗯。」我轉過身來,對她說。「總之,我真的曾覺得我可能是裝出來的。因為我可以感覺到心情比較低落的狀況,卻很少能夠說得出為什麼。這種沒有明確原由的低潮在我看來是一點存在的理由也沒有,但我一直沒辦法避免它發生。」
『是這樣啊?』她喃喃地說。『不過,你是真的覺得心情不太好,對吧?』
我點頭。「應該是吧。」
『那就無所謂假裝不假裝的問題了。』
「如果就結果而言的話,那麼是的。」
『喂!回來喝酒了!耍孤僻的兩個人!』浩俊叫著。只見她站起身。
『反正,出來玩要開心一點哦!』
「會的。」我回答。
儘管有幾盞街燈在附近,但是光害仍然是比起都市區少上許多。在遠處岸上的燈塔以一貫的步調巡迴著它的光亮,盡職地在黑夜裡為船隻指引方位。夜裡的海風不減它的鹹味,卻多了一點涼爽的睡意。我躺下來看著天空裡的星星。此時Cynthia問我是否懂得辨認星座,我搖搖頭。
「我想我永遠也無法理解一些事情,而星座是其中一個。」我有點感嘆地說。Cynthia問我為什麼,我說我看著天空,怎麼也看不出來各個星座的形狀和它名稱的關聯。「就算是看著星座圖,我也不覺得大熊座像一隻熊,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憑著那幾顆星,射手座就該是那付模樣。更別說是光用肉眼看著夜空就能認出它們來。」
『嗯,以前的人比較有想像力。』
「的確。他們的想像力讓人不得不佩服。」
『沒有他們,也許就沒有留存至今的美麗神話了。』雅怡說。
「哈哈,也只有女人才相信那些神話吧。」鈺智調侃她。
『你這樣說,好像很看不起女生哦!』Cynthia抗議地說。
「好啦,別生氣。是我失言。」鈺智連忙向Cynthia道歉。
原本的行程只規劃到那一晚而已,但大夥玩得興起,於是多留了一天,去了冬山河、宜蘭酒廠和因公休而無法進入的宜蘭縣史館,然後回到台南。
『這趟出遊好玩嗎?』老闆在我回咖啡廳上班時問我。
「還不錯。」我一面換上工作服,一面回答。
「這算是我第一次出去玩這麼久。」
『第一次?怎麼會?』老闆一臉狐疑地問。
我想了一會。「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緣故,好像自然而然地就沒有什麼出遊的機會。」
『不過至少高中的時候也有畢業旅行吧。』
「嗯。」我搖了搖頭。「當然,若說是高中那時有沒有規劃畢業旅行的話,答案是肯定的,不過我並沒有去。另一方面,我的家人也很少出去哪裡旅行。在我的記憶中,我們一家人就連一起去踏青的次數也寥寥可數——我的父母都忙於工作,沒有什麼時間能和小孩子相處。因為工作而顯得疲憊不堪的他們,假日的時間也差不多只夠讓他們恢復到能夠繼續應付下一星期工作的氣力而已。大體上,我爸媽不太參與家裡孩子的活動的——生活上是、學校方面也是。」
『聽起來蠻可憐的。』
「還好,」我搖頭。「其實並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所以我無法體會一些電視劇裡的、父母因為某些事情而無法履行約定帶小孩出去玩,或者是參加小孩的學校活動時,孩子的那種生氣的心理。」
老闆“嗯”地應了一聲,一邊把填壓了咖啡粉的過濾把手裝回Conti的義式咖啡機。她熟練地溫了兩個杯子,打開咖啡機的開關,等著咖啡慢慢地從過濾把手的孔洞流出來——一如以往地,咖啡液從不怎麼順暢地流出,漸漸地越流越多,再變成萃取快結束之前的顫動涓流,然後停止。
『這是café lungo。』老闆說。『它的萃取量比espresso來得多,大約在四十至五十毫升左右,但是用於萃取的咖啡量、還有萃取時間、和espresso是一樣的,所以它的口感比起一般的espresso來得淡一些。Café lungo和espresso在作法上的差異主要是在研磨的顆粒——Café lungo的顆粒較café espresso的來得粗,還有較快的萃取速度。』
我點了點頭,接過老闆遞過來的咖啡杯。
『我好像從沒看你喝咖啡時加過糖,不妨加點糖看看,味道會更加溫潤。也許是義大利人酷愛甜食的緣故吧,在義大利,人們都是喝加糖的咖啡,有時候甚至他們加的糖甚至會多到連喝完的時候還會殘留在杯底呢!』老闆笑著說。『不過如果你和老孫一樣,是個怎麼樣也不加糖的死硬派的話,也不勉強。』
「倒也不是那樣。只是一開始喝咖啡時就沒有加糖,所以久而久之地也就不會想要加點什麼了。」我想了一下。「這麼說來,雖然他會為其它人準備,但我也的確沒看過孫伯喝咖啡時加糖。」
老闆點了點頭。她說,她覺得這或許正反應出每個人不同的生活態度。她覺得如果取一點巧可以讓生活過得更愜意的話,那也無妨;而孫伯則是完全相反,很多事情他可是一點妥協的空間也沒有,頑固得很。
『對我而言,人生就是要過得快樂一些啊!有時候死守著某些事情很辛苦,而且有時候這麼做,對什麼人也沒好處。』
「這麼說來,孫伯不就一無是處?」我問。
『嗯,倒也不是這樣的。堅守原則的人很需要勇氣的,而且也是這種人比較會做出損己利人的事。』老闆看著我一臉的疑問,於是接著說。『這麼說好了。如果有件利人利己的事情在你眼前而你不去做,我會罵你;如果你做了一件損人損己的事情,我也一樣會罵你;損人利己的事,我會視情況而決定要不要做。但是損己利人的事,我懷疑我會有實現它的勇氣,畢竟我不是聖人。這麼說你暸解嗎?』
「嗯,我想我可以理解。」我回答。
一會Cynthia打了電話過來,說是心血來潮,要來接我下班。趁著下班之前,我試做了一次café lungo。
「要喝杯咖啡嗎?」我問她。
『OK!』她乾脆地回答。Cynthia接過兩杯咖啡,拿到吧台附近的座位;而我在做完了最後的清理工作之後,走到了Cynthia所在的座位。在拿起眼前的咖啡杯時,我瞥見放在桌上的、Cynthia用剩的糖包。我想起了老闆說的話,於是拿起了那糖包,把剩上的糖加進咖啡裡。Cynthia看了我一眼。
『咦?今天的你好像有什麼不一樣。』Cynthia微微地瞇著眼,一臉狐疑的表情看著我。
「有嗎?」我說。
我用匙子拌了拌咖啡後,然後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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