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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7日 星期五

[Café] 第九章

《九》




直到最後的一剎那,我們始終以自己為對象扮演著喜劇。

克里斯帝安·約翰·海因里希·海涅[1]




大四、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年。

大學生嘴裡的大學三學分似乎沒有在我的大學生涯裡體現出來——課業上只是得過且過,而且我這個人和社團兩個字基本上是絕緣的。

愛情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

『以那樣的標準來評估,你的大學生活簡直是貧瘠到了只能悲慘地用一塌糊塗來形容而已。』Cynthia這麼說,而我只是一笑置之。

大學的最後一年聽起來像是被賦予某種意義,強迫人們去思考一些事情——至於該思考些什麼則因人而異。也許是帶著特殊意義的緣故,感覺總是需要伴隨一些改變以便區別先前經過的三個年頭——空閒的時間變多了、課堂裡更少的熟悉面孔、需要補修先前被當的必修科目的那股迫切感。最大的改變(個人的),我想是這學期我和Cynthia成了情侶——名義上的情侶。

整件事情說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一切得從熱音社的期初社員大會開始說起。

傍晚時,我忘了調成靜音的手機在最後一堂課接近尾聲時響了起來。嚇了一跳的我心裡一連咕噥了幾次該死、連忙從背包拿出手機,然後把它關掉。正在黑板上振筆疾書的教授停下了筆,轉過頭開始發起脾氣來。即便下課鐘響,我仍被教授留在教室裡聽他訓話。若不是系辦公室的人員正好找他,我想我還得在教室被訓上好一陣子。出了系館後,我查看手機——Cynthia打過來的;於是我回撥給她,並且抱怨了剛剛因為手機鈴響而被訓話的事情。

『那些話等一下子再說。』她打斷我。『總而言之,先過來行政大樓前面這裡找我,之後你愛說多久都可以。』她還特別強調。『一定要過來哦!』還沒等我開口,她就掛斷了。到了行政大樓前,熱音社正在那裡舉辦期初社員大會。我花了一點時間在人群中找到Cynthia——四處張望的她顯得有點不安,像是試圖在人群當中找尋什麼遺失了的東西似的。同時間,她也看見了我;她先是一臉怎麼這麼慢的表情,然後變成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她馬上朝我這裡走過來,對我使了使眼色,於是我開始留意。她走近我,然後狀似親暱地勾住我的左臂。我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但還是把驚訝的反應壓抑下來。

『怎麼這時候才來啊?』她有點像是撒嬌那樣問我,讓我覺得很不習慣。

「嗯,我剛剛才下課,而且還被教授叫住。」我回答。

她拉了我到一旁看熱音社的表演,她的手仍勾住我的臂膀,並且把頭靠在我的左肩。此刻,台上的人開始唱起了U2合唱團的《Beautiful Day》。莫名地,我隱約覺得好像有人一直斷斷續續地看向我們這裡,我卻沒辦法把那個人從人群裡找出來。在聽了幾首歌之後,Cynthia輕輕地拉了我往舞台旁邊走。

『我們過去那邊吧,等一下換我上台。』她說。我點了點頭,和她一起過去。她唱的是陳綺貞的《我的驕傲無可救藥》。我在一旁聽著,覺得她的聲音和個性都很適合這首歌。唱完之後,她向一旁熱音社的人打了招呼,然後走回來,又勾住了我的手臂。

『我們回家吧!』她說,然後微妙地揚起嘴角,表情像是愛惡作劇的貓一樣。我們一起走往行政中心旁的停車場,那股正被人注視的感覺此刻又從身後傳來。我轉過頭看,看到了一個大約是大二左右的男孩子坐在座位上看著我們。他在接觸到我的視線時便急急忙忙地把視線轉向舞台。

『你在看什麼?』Cynthia問。

「我總覺得好像有人一直看著我們。」

『總之,先回家再說吧。』

「可是我的腳踏車停在另一邊。」我湊近她的耳邊說。

『明天我再載你過來吧。』她輕聲地說,把鑰匙遞給我。『你載我吧。』

「哦。」我從她手中接過鑰匙。

我從機車座墊下拿出安全帽,把我的和她的背包放在機車的腳墊上,然後發動引擎。她跨上後座,雙手環抱在我的腰際。

『走吧。』坐在後面的她湊近我的左耳說。到了家樓下停好機車之後,Cynthia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嘿,今天謝啦。本來有點擔心,沒想到你配合得滿好的說。』回到家裡,她解釋了剛才的狀況——熱音社有個男生社員喜歡Cynthia;而她叫我去,是為了想讓那個男生死心。

我歪著頭想了一下。「真不知道是該說那個人倒楣得很,還是該為妳高興哪?」

『怎麼說?』

「他誰不喜歡,偏偏喜歡上一個女同性戀;另一方面來說,被人喜歡應該也算不上什麼壞事吧,我想。」

『不過也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今天這種情況。』

「嗯嗯。」我點點頭。「不過,那個男生怎麼會喜歡上妳啊?我有點好奇。」我問她。

『我也搞不清楚啊!』她回答得有點像是自言自語。『我想他可能罹患白馬症候羣吧。』

「白馬症候羣?那是什麼東西?」一度我還以為和公孫龍的白馬非馬有什麼關聯,不過她說和那一點關係也沒有。無論如何,這名詞還是讓我摸不著頭腦,於是她開始解釋。

OK,我解釋一下。首先,你聽過白馬王子這個詞吧?』

「嗯。」我點了點頭。

『所謂的白馬症候羣就是和白馬王子騎的那匹白馬有關。也就是說,那匹王子所騎的白馬,把美麗仕女們對王子所投視的愛慕眼光,誤以為是愛慕牠的眼神。』

「所以呢?」

『所以我想他只是在我教琴的時候,把投視在聽眾的視線誤以為是對他的愛慕眼神了吧。』她聳了聳肩說。我對她說,她大可直接拒絕他。她說她已經對那個人說過了,不過對方還是不肯放棄。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啊!』她說。『所以今天把你叫過去,小小假裝一下你是我的男朋友。希望那個人在今天看到你之後會自己放棄囉。』

「哦。」我點頭。「不過我覺得妳今天的把戲有點老套。」我說。「總之,再不行的話,就老實地告訴他妳的性向吧。」我開玩笑地說。

『你瘋啦?當然不可能啦!』她瞪大了眼看著我,看來她當真了。『那樣子說的話,會有兩個結果——要嘛是聽起來更像是在唬爛、要嘛是如果對方當真,或者是傳出去後有人當真的話,那我不就是自己把這件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給講出來嗎?而且如果傳出去的話,要嘛就是我承認自己是lesbian,要嘛就是得向別人解釋其實那只是要學弟知難而退的藉口而已哦!”——到頭來還是沒用啊!總之,無論是唬爛,或者是自爆,都是糟糕透頂的情況。』

聽她這麼說起來,感覺還挺有道理的;況且一時間也想不到更好的作法,於是只有繼續幫這個忙。為了保險起見,每次Cynthia要去熱音社教琴的時候,我都陪她過去,並且等到她上完課為止。教室裡,儘管Cynthia在前面教課,但是先前在熱音社期初社員大會盯著我們看的那雙眼睛仍偶爾會朝我這裡看過來。

真是頑強的傢伙哪!懶洋洋地托著下巴的我注意到他的視線,不禁這麼想。

就這麼過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最後仍免不了Cynthia拉著我,態度強硬地當面拒絕了那個白馬症候羣患者。儘管當時他顯得相當難過,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就和天塌下來差不多;但是一個月之後,他就和熱音社的另一個大一的女社員交往。我在入冬後的校園裡看見他們兩人的親暱模樣。他的表情和一個月前那時簡直是判若兩人。看著看著,我不禁芫爾。

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happy ending吧,我想。然而假裝這件事卻無法就這麼隨之落幕。一旦說了謊,常常就是得繼續說謊下去——不斷地用另一個謊言去圓先前說過的謊;有時候也需要對其它的人複述同樣的謊言。

“Cynthia有男友這件事情已經傳了開來。

「就說我們分手了不就好了嗎?」我說。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那樣你就準備搬出去吧。』Cynthia這樣說。

「咦?為什麼?」躺在沙發上正看著電視的我很訝異。

『廢話!有哪對情侶分手後還住在一起的?』她回答。『而且當然是你要搬出去啊,這裡可是用我的名字租下來的呀。』

我心裡暗忖著,怎麼當初沒想到這一點呢?幫了她這樣的忙,卻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實在是令我哭笑不得。「那就只好繼續裝下去吧。」我無奈地說。比起在這個已經開學兩個多月、而且正值大四的時刻去找房子,繼續假裝成她的男友還簡單多了。

『你真的覺得繼續假裝下去比較簡單?』

「當然哪!沒有人會到現在才找房子吧?而且也都裝了快兩個月了,既然到現在都沒穿梆,繼續裝下去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繼續盯著電視機看,一面這麼回答她的問題。

『這樣也好,省得我找新的室友。光是想就覺得超級麻煩。』她說。

「為什麼?」我問。

『就像你剛剛說的,沒人這時候才在找室友的吧?』聽她說這麼說,我想起了當初搬來這裡的情景,結果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見我無端地笑了,於是問我。

「沒事,」我說。「只是正好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而已。」

情侶成了我們兩人對外宣稱的身份;而這件事情傳播的速度之快,遠超乎我的想像。就連浩俊和耀雄也在不久後就得知。在為了慶祝耀雄得到了書卷獎而相約一起吃飯的那一天,浩俊恍如丟出一記快速直球一樣直接問我。

「怎麼連你們也知道了啊?」我不禁苦笑。

『所以是真的囉?』浩俊揶揄地說。『唉呀!你真是不夠意思哪!這樣的事情我們居然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你不覺得你對認識這麼久的我們很不夠意思嗎?』

我沒有解釋什麼,只有一再地苦笑。

我像是色素細胞一樣,在Cynthia需要的時候為她提供保護色,好隱藏她不欲人知的事情。基本上,扮演這樣的角色並沒有很困難——Cynthia本來就很活潑大方,而且表現得很自然,所以我只需要配合她就可以了;加上要修的課程也不多,空閒的時間也就相對地增加不少,而且浩浚和耀雄也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我也就樂得和她一起消磨時間。正因為如此,其他人對我們兩人常會有大都膩在一起的感覺。

期末的時候,Cynthia在我考完所有的期末考的隔天也考完了全部的考試。我打了電話給耀雄和浩俊,不過兩人都有事情要忙——耀雄期末考還沒考完、而浩俊則是研究室有事走不開。

『看來就我們兩個沒打算唸研究所的人最閒哪!』Cynthia噘著嘴說。

「看來是如此。」我說。「總之,現在先去吃晚飯吧。」

吃完晚飯後,Cynthia說想去海邊。

「現在海邊應該很冷呀!」我驚訝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去哪!』她不斷地催促我。『快點啦!走吧走吧!』

我搞不清楚為什麼會是冬天的夜晚帶著四罐冰透的啤酒到海邊去,但終究還是拗不過她。到了海邊,海風很強,我看了一下衣著單薄的Cynthia似乎正打著哆嗦。

「會泠嗎?」我問。

『不……會啊。』她很逞強地回答。我看著她緊拉攏住身上那件薄到不行的外套——光是看著就覺得冷。我拉開拉鏈,正把右手從外套袖子中抽出來的時候,她連忙說不用把外套脫給她穿。

「我沒說要給妳穿吧?」我說。「而且如果我把外套給妳穿的話,就只是換成我會感冒而已。」我一面說著,一面把外套向右拉了一下,拉出一些空間。「快進來吧。」我說。

『什麼?』她愣了一下。

「我說,快鑽進外套來。風吹進來可是冷得要命哪!」

『那為什麼要空下一邊袖子?』

「要不然妳怎麼拿啤酒?」

雖然我的外套算是滿寬鬆的,但裡頭鑽著兩個人還是顯得有些擁擠。她把右手穿進外套的右邊袖子裡。我們各用了一隻手抓住外套的拉鍊處把外套合攏,然後盡可能地把拉鍊拉起來。Cynthia維持著緊靠坐在我身上的姿勢;而我的右手從她背後輕靠在她的腰際。我們兩個人緊挨著彼此——這是唯一一次我們兩人靠得如此地近。就算寒冬的風強勁地在耳際呼嘯著,我仍然像是聽到了各自的心跳,那股躍動無比清晰地從她背部傳了過來;我也感覺得到因為寒冷而不停顫抖的、我們兩人的身體。那股顫抖在一會之後因身體回暖而停了下來。

「還覺得冷嗎?現在。」我問了Cynthia,她搖頭。不一會,我聽見她噗哧地笑了一聲。「怎麼?」我問。

『沒事,』她在笑聲稍歇時說。『只是突然覺得這樣的姿勢有點彆扭。』

「沒辦法,就先忍耐一下吧。」我說。

『嗯……』她搖搖頭。『其實還好啦,而且這樣也比較暖和。』在她搖頭回答的時候,她隨之輕輕甩動的頭髮搔著我的脖子,於是我也開始笑了起來。

那天的月相大約是新月吧,我想。天空漆黑一片,我看著正隱約從黑夜深處所沁出的灰暗碎浪,海潮和海風的聲音不絕於耳——很久沒有像現在有完全放空的感覺了。漸漸地,我似乎可以瞭解Cynthia想來海邊的原因——即使正值隆冬。我們什麼都不做,僅是單純地聽著海潮的聲音從深黑的海洋傳來。其實不閉上眼也沒多大分別——但我還是閉上了眼,一種被黑暗吞沒的錯覺悄悄地在我的腦海裡滋長;但同時間我也被一點一點地被抽離這個世界——我很安於這一股恆定的消長。我們各自拿起了剛剛放到一旁的啤酒,慢慢地喝著。雖然這麼說,但我只打開了一罐而且喝了不到一半,而Cynthia則是默默地喝掉了另外三罐啤酒,就連我剩下的她也喝掉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喝這麼多的啤酒。

她的體溫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很熱,不過不像是發燒;而她也說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或許是酒精作崇,Cynthia大膽地問了我一些問題。

『你難道都沒有像是性慾之類的東西嗎?』Cynthia突然問我。

「怎麼可能!?我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當然也有性慾啊。」我說。

『那你有沒有想過做愛這件事?』

「嗯,有啊,不可能不想吧。不過沒有對象啊。」

『你有我啊。』她伸了伸舌頭,向我做了個鬼臉。

「是啊,我有個同性戀的女朋友。」我冷笑一聲,反過頭挖苦她。

『你有到外面過、還是搞過一夜情嗎?』

「沒有,因為不想得病。」

『這樣啊……我還以為可以聽到很變態羶腥的色色情節呢,真無趣。』她嘟嚷著。『啊…………,我也想試試做愛的感覺呢。』

「妳沒做過嗎?我以為這年頭只有像我這樣不正常的人才會沒做過。」

『哈,我也覺得只有像你這樣的怪咖才會沒做過。總之,我沒你這麼怪。如果是和女生的話,當然有過。不過,我現在指的是男生和女生的那種。』

「聽起來不太像是從妳口中說出來的話。」

我有些好奇女同性戀在關於性那一方面的事情,於是隨口問了她兩個女生做愛是什麼的感覺。

『可能沒有太大的不同吧。』她說,不過她說她曾經在網路上問過其他的人,似乎比較不一樣的地方是一男一女的時候,女生大都只需要接受男生,讓男生努力滿足自己就夠了。『兩個女生做愛啊,就會有努力想要滿足對方的感覺喔,要非常的賣力吧。我想這也許是最大的不同處吧。』

我還是無法理解她所描述的。

『來嘛來嘛,哪天我們找個時間試試看嘛。』她笑著說,語氣像是狡黠而美麗的貓。

「神經病,妳不是lesbian嗎?」我沒好氣地說;而她只是嘟著嘴,故作生氣狀。「我想我還是自己解決比較好。」我說。

『咦?你會自慰嗎?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呢。』

「應該有不少男生都會自慰吧?」我帶著苦笑回答。

『是嗎?跟你住在一起這麼久,怎麼我一點也不知道?』

「正常人在做那件事的時候,應該不會刻意讓人知道吧。」

『嗯,也是啦。』

然後她興致勃勃地接連問了我一些關於自慰的問題。

『嘿,原來還會看A片或者幻想對象啊。』聽完後她這麼說。

「嗯,感覺這樣會比較順利一點。至於別人是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可能也是差不多吧。」

『那你有幻想過哪些人啊?有包括嗎?那個一直寄照片給你的朋友。』

「嗯,應該還算不少吧,不過大部分都是片子裡面的女生——就算不記得也完全不會有什麼困擾。」隨後我沈默了一會,思忖著該如何談說關於的事。

「至於她的話,我從高中畢業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在我的記憶裡,只有她那時候的模樣。我曾經試著想過幾次,但隨著年齡漸長,似乎就變得有點困難。每天早上起床刷牙時,從鏡子裡面看見的、自己的臉,就更覺得現在的我距離高中那時候的她又更遠了許多。」

『因為像小妹妹嗎?』

「也可以這麼說。」

『那、有沒有幻想過我呢?』

我搖了搖頭。「嗯,可能是住在一起的原因吧。可能覺得會有點失禮,或者像是侵犯了妳的感覺。」

『所以,你的意思是沒有囉?』

我點了點頭。

只見她微微側了一下頭,像是想了一下什麼。『如果我說,你可以在做那個的時候想我,會不會比較…………用你的說法……就是所謂的順利一點呢?』

「嗯,」我想了一會。「也許會吧。雖然天天都會碰到面,不過對方同意了應該就會比較順利吧,我猜。」

她笑了笑。『喂!那下一次試著想我看看。』

我遲疑了一會。

『還是我不夠漂亮?』她問。

我搖搖頭。「怎麼會?我會試試看的。」我假作正經地回答。

『不過要正常一點的,不可以想很變態的姿勢喔!』

「嗯,我沒特別試過去想不做什麼事情,要限定做什麼或是不做似乎有點難。」我回答。

『是喔?那、只要不要太奇怪的都可以,這樣可以嗎?』

「嗯,這樣聽起來似乎好多了。」

『做完之後記得告訴我喔。很好奇你會想些什麼,哈。』

我只是應了一聲,試著略過這話題;而話題也回到比較正常的方向。

『呼,時間過得好快啊!你下學期結束後,就要畢業了,對吧?』

「嗯,是啊。」

『故意留一科必修課不修如何?多留一年和我一起畢業吧。

「嗯……」我稍微想了一下。「這就是有時候很玄的事情。雖然實際上我的確可以這麼做,不過我無論如何都不想、也不會選擇延畢。我有時在想,這也許就是命運吧。也許神的確給了人們決定的自由,但是決定本身就有一種因為環境所造成的偏頗。就拿延畢這件事情來說,沒有人會沒事想延畢的——就一般的情況而言。」

『喂,想也知道我是開玩笑的。你竟然可以說出一大串的話。真是敗給你了。』她說。『你太嚴肅了。』

「是哦?我以為妳是認真的,抱歉。」

『你真的覺得我是認真的?』她問。

「想也知道我在開玩笑。」我笑著說。

我們天馬行空地聊了一陣子,直到她沒有再接話。我知道她睡著了,她在考試期間往往睡得不夠。我感覺她肩膀正隨著呼吸,平緩而規律地起伏著。我調整了一下姿勢,並且摟住她,好讓她能夠比較舒適地睡上一會。此刻的她像是疲倦而且容易受傷的小生物,令人由不得想把她輕輕地放在手心裡小心呵護。

如果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其它人,那麼我和她相依為命也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景象吧。我心裡這麼想。



[1] 克里斯帝安約翰海因里希海涅(Christian Johann Heinrich Heine, 1797-1856)德國浪漫主義詩人和新聞工作者。他在1831年流亡巴黎後就再也沒能回到德國,最後因多發性硬化症臥病在床並於八年後去世。死後葬於法國的蒙馬特(Montmart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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